2024年05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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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福音派右翼的崛起:历史、性质与今天

作者: 译者:S.I. | 来源:基督时报 | 2024年05月06日 08: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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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按:
《希伯来书》的作者提醒基督徒,他们被很多“如同云彩的见证人”围绕。从那时起,这片“云彩”的规模一直在不断扩大。在这篇月度专栏文章中,我们将思考过去2000年帮助组成这片“云彩”的人与事。这些人与事帮助组建了今天存在着的基督教会社区。

美国福音派教会是美国生活中一个非常之重要的特色,对世界福音派社区产生了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在美国基督教人口和总人口中都占据了很大一部分。这点我们稍后再详谈,因为情况总是变化的。

他们对文化、社群和个人生活的影响难以估量。但是,他们对政治的参与却日渐受到关注。他们与美国共和党的密切关系众人皆知,而且从2016年以来,他们对唐纳德·特朗普的支持已经成为其一大显著特征。

2016年时,外界普遍认为有约81%的美国白人福音派投票给了唐纳德·特朗普。虽然部分数据分析认为应为78%,但这些数字大致相仿。2020年时,投票给他(唐纳德·特朗普)的比例与更高数据相似。白人福音派(有必要加上这一种族声明)对美国共和党的这一支持,以目前特朗普-让美国再一次伟大(Trump-MAGA)的形式,已经成为美国现代政治的规范之一。种种迹象表明,2024年的投票模式会与之前几次的模式相当。

在今年一月的艾奥瓦州党团选举中,53%的白人福音派基督徒支持特朗普,27%支持德桑蒂斯(译注:指的是共和党人罗恩·德桑蒂斯,弗罗里达州州长,参加过党内总统初选。2024年1月24日他宣布退选,转而支持特朗普),仅有13%支持黑利。考虑到德桑蒂斯曾经试图向特朗普阵营宣传过自己的号召力,这就意味着80%的白人福音派投给了特朗普或特朗普风格的候选人。今年二月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总统初选的出口民调显示,特朗普在白人福音派中赢得约四分之三的投票。相比下,该州其他共和党选民在特朗普和黑利之间的分歧更大。这种意识形态投票模式在2016年和2020年都很明显,看起来它还会继续下去。

无论人们对此看法如何,各种观点口径不一,它都是一种具有重要意义的政治和文化现象。然而,它的历史如何?美国“福音派右翼”是如何蹿升成为一种政治力量的呢?它又是为何如此支持唐纳德·特朗普和“让美国再一次伟大”呢?

美国“福音派右翼”的历史

在二十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右倾福音派新教徒一直在参与政治,尽管他们是在过去三十五年里日渐突出,但他们的活动可不仅仅是一种现代现象。早在1940、50和60年代,对共产主义威胁和社会行为模式变化的焦虑,使得很多有这种观点的人倾向于美国共和党,以求捍卫他们所谓的“以新教为基础的道德秩序”。

1960年代,美国的情绪音乐发生了变化(无论是字面意思还是比喻意义上),整个西方世界也是如此。性开放和堕胎法律自由化的压力使得美国福音派和罗马天主教徒(之前还被视之为敌对派)在关键政策领域进行合作。美国最高法院在1973年罗诉韦德案的裁决中,将堕胎作为一项受宪法保护的权利,这是让福音派右翼在1970年代崛起的主要推动力。

与此同时,美国民主党内部也发生了长期变化。几个世代以来,南方州(特别是深南州)里面被称之为的“州权民主党”(Dixiecrats)将新教意识形态和社会保守主义议程,包括黑人民权,结合到了一起。1960年代,民主党这一南方片区的选民改变了立场。对于美国各地出现的反主流文化的恐惧,以及南方黑人之中对民权运动的反对,使得“州权民主党”转向共和党。

1960年代,民主党内部的分裂进一步加深,并且还因为民主党在堕胎问题上越来越认同“支持堕胎”立场而加剧。因此,随着1960年代的发展,越来越多的社会保守派“州权民主党”(以及更为保守派的民主党人)加入了共和党。这些人中有很多自我认同为“福音派”,包括了很多美南浸信会的成员。美国政界发生了一场堪称地震式的变化。在二十一世纪的美国政治舞台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变化背后的政治板块构造的边界。

对于那些对美国社会发展轨迹不满的人而言,国家被视之为问题的主要根源。毕竟,是美国最高法院禁止公立学校之中的官方(尽管并非私人)祷告和读经(1962年的恩格尔诉维塔尔案,Engel v. Vitale)、让堕胎成为一项宪法权利(1973年的罗诉韦德案),还进而规范了政府对私立基督教学院的干预(1971年的莱蒙诉库兹曼案,Lemon v. Kurtzman)。情况似乎很明显了:政府必须要与福音派美国人的理念相一致。

同一时间,福音派感到他们正在受到文化和媒体的围攻。简单来说,一场文化战争已经打响,福音派准备为捍卫自己的价值观而战,这还是前所未有的。

这些变化意味着,在认同一系列与共和党有关的政治问题(反对堕胎、非传统性行为和联邦“干预”)的福音派之中,两极分化的日趋严重。这些福音派中有很多,尽管不是全部,都是白人,特别是在南方各个州里面。

另一方面,成分更为复杂的基督徒群体(包括更多的社会自由派和更多的政治干预派,如一些黑人福音派)支持民主党。民主党人变得越来越倾向于支持堕胎、少数派(包括当时称之为的同性恋团体)平权,和非传统的社会价值观。2024年,熟悉的宗教和党派政治的战线已经拉开。

福音派右翼团结起来支持共和党人罗纳德·里根。作为回报,1980年的共和党党纲采纳了一系列符合右倾福音派要求的政策。这些政策包括放弃支持《平等权利修正案》(Equal Rights Amendmen,设计用来保障所有美国公民不分性别地享有平等的法律权利)、支持恢复学校祷告(自1962年以来,最高法院的多项裁决在很大程度上禁止在公立小学、初中和高中进行祷告,它们到今天依然有效)。

福音派领袖们,如已故美南浸信会牧师、电视布道家、保守派活动家杰瑞·法尔维尔(Jerry Falwell Sr.),也伴随着呼吁保守派(福音派)基督徒更多地参与政治。

1989年至1993年,在老布什(乔治·赫伯特·沃克·布什,George H.W.)就任美国总统期间,福音派右翼的权力和影响力大为增加。不过,双方关系并非一直很融洽。老布什被他们认为在社会方面过于自由,与计划生育联系太多。

1989年,为了确保未来的共和党总统更符合福音派的议程,著名的教会领袖们成立了“基督教联盟”(Christian Coalition)。在1990年代初期,这个组织建立了一个广泛的基层组织,最终拥有超过100万名成员。在这个基础上,他们对共和党进行了大规模渗透,等到了1992年,参加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的代表们之中,有约40%是福音派。

在克林顿担任美国总统时期(1993年至2001年),外界认为他是一位自由主义者,还对他提请了性行为不端指控(译注:也就是莱文斯基性丑闻),这无疑加剧了福音派主导共和党的决心。应当指出的是,在2016年支持特朗普竞选时,这些人轻而易举地就将事情抛之于脑后。自1990年代末以来,情况发生了变化,2016年时的福音派复兴如火如荼,语气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野心和坚定。

在1994年,基督教联盟的成员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的代表比例超过了50%。这是一个可以左右党的方向的位置。这一积极行动帮助乔治·沃克·布什在2000年成功当选美国总统。在那个时候,虽然政治运动中坚定的内部核心人群可能不超过20万美国成年人,但那些明确表示自己与他们的政策大致一致的人却达到一千万到一千五百万不等,而那些可能因为某个具体问题(特别是堕胎或枪支管制)而被动员起来的更广泛同情派选民群体可能达到了三千五百万。

有估计说,2000年时的乔治·沃克·布什获得了68%的白人福音派选票。到了2004年,这个比例升至78%。但是,小布什将实用主义和福音派的理想主义混作一团,这是他担任总统期间的一大特征,这也提醒了我们,即便是最为关心的特殊利益团体也不能完全掌控政治议程。

之后在2008年,巴拉克·奥巴马作为黑马杀出。一位年轻、睿智、能言善辩的社会进步派人士(致力于在多条战线上采取积极主动的联邦政府措施)的成功当选,使得福音派右翼二十多年来的努力发生了急剧扭转。奥巴马担任美国总统期间(2009年至2017年)被他们视之为生存威胁。对这一威胁的反应,激发了右倾福音派的支持。

现代美国政治格局的一个主要特征是,高积极性的福音派在投票站进行投票的概率极高。这促成政治对话越来越具有对抗性和战斗性(双方皆如此),成为一场争夺“美国灵魂”的战斗。在这样的情况下,唐纳德·特朗普获得了很高的支持率。他被视作在保守派基督徒关注的领域有所作为,形成一种互相依赖的联盟,而且这种联盟已经脱离了福音派传统意义上对总统候选人的道德要求。

美国福音派政治活动的性质

美国文化和政治是复杂性的,现代福音派在美国的活动既有很多全球福音派社群共同关注的问题(如世俗化、物质主义、性行为和生殖权利等方面),也有与美国保守主义相关的问题(如反对枪支管制、反对联邦医疗保险、反对州政府参与社会和经济)。

对以色列国的高度支持和反对应对气候变化也在其中。此外,美国例外论和民族主义的支持率也是相当之高的;在外交事务上明显倾向于孤立主义,怀疑国际机构对美国的行为有所限制。

种族问题也是名列其中。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的数据显示,在非白人福音派人群中,仅有40%投票给了特朗普。这个结果与2020年有81%的白人福音派投票给了特朗普形成鲜明对比(这两个数据都来自东伊利诺伊大学的分析,与其他数据研究有可比性)。所以,推动特朗普/“让美国再一次伟大”现象的,不仅只是福音派信仰。上述结果,会让那些寻求以简单方式来理解美国政治和信仰活动的人读起来特别的不舒服。

总体上,与英国福音派的复杂情况所截然不同,美国福音派的政治活动具有同质化特征。在英国,福音派在政治上更具有多样化,而且也普遍倾向于支持政府在国家医疗保健和气候变化上的行动。美国的情况则是,不会只有福音派观点在政治问题上的应用。情况看似相似…但又不相似。美国在一些重要问题上,既复杂,又特殊。

2024年时的福音派右翼

无论人们对白人福音派高度支持特朗普和“让美国再一次伟大”运动的功过是非作何种论断,它们的意义都是不可否认的,需要得到承认和理解。根植于八十多年的历史,福音派右翼的出现意义重大,反映出美国文化从越南战争到如今文化战争社会的板块性转变。

但是,美国公共宗教研究所(Public Religion Research Institute)的数据显示,白人福音派在美国人口中的比例已经从2006年的23%降至2020年的14%。不仅如此,美国公共宗教研究所的研究还显示,在所有可识别的美国宗教团体中,这些白人福音派的年龄构成最老。随着其影响力的逐渐衰弱,可能会增加这一政治上重要人群的焦虑。在今年美国动荡的政治格局中,这一非常独特的信仰投入可能会继续保持高度的影响力和争议性。


原作者马丁·惠托克(Martyn Whittock)是一位福音派人士,也是英国圣公会的认证平信徒牧师。他撰写或与他人合著过五十六本书,涉及广泛的历史和神学主题。此外,作为一名评论员和专栏作家,他也为一些出版物和在线新闻平台撰稿,并在电视和广播新闻及讨论节目中接受采访,探讨信仰与政治的互动。他最新的书籍包括:《夏娃的女儿们》(2021)、《耶稣:非官方生平》(2021)、《末世又来了?》(2021),《十字架的故事》(2021),以及《末世政治学》和《美国维京人:北欧人如何驶入美洲土地及想象》(2023年)。他与人合著的书籍《特朗普和清教徒:福音派宗教右翼如何将唐纳德·特朗普送入白宫》(2020)探索了美国福音派右翼的历史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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