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东谈中国的宗教市场：介自由与不自由之间 处逐步开放的过程

以“宗教市场”这一概念来评估和衡量中国目前的宗教情况，是近年来不少宗教学者采用的思路之一。日前，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副院长、宗教学者魏德东教授在一次线下读书会中与读者就我国目前的宗教信仰自由情况进行交流时，再次使用到这一观念，他认为，中国的宗教市场介于自由与不自由之间，“我认为根本上中国宗教自由受宪法保护，但实践中受到很多限制。我相信中国的宗教市场是一个逐步开放的过程。”

该活动是由共识网携手民族出版社围绕“宗教灵性与现代性的关系”举办的线下读书会，邀请了魏德东教授与青海北海禅院住持明贤法师进行对话，同时与读者互动。经共识网授权，凤凰佛教《佛教观察家》栏目将连载对话实录全文，7月29日刊登了第三部分魏德东教授回答提问实录。

期中一位读者是五台山的一名导游，带团差不多有十年了，他问说：“网上很多人都说中国的宗教信仰不自由，魏老师怎么看?”魏德东反问说：“你在五台山做了十多年导游，你觉得中国有宗教信仰不自由的问题吗?”这位读者回答说：“我觉得对游客来说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大家可以随意进入寺院，可以根据需要阅读佛经，可以参加宗教活动，挺自由的。但是中国在宗教的传播上，包括佛教、基督教，远远落后于韩国、日本、欧美国家。河南佛学院的师父也说中国缺乏宗教人才。”

对此，魏德东教授表示认同，他说：“你自己回答得很好。其实中国宗教处于自由与不自由之间，有一定的自由，但自由程度和港台相比还有差距。主要有这样几个方面：第一、我国宪法规定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这是没问题的。你信仰任何一个宗教都受宪法保护。但是我国主要有五大宗教(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天主教、基督教)具有明确的合法性，有各级协会，可以获得宗教活动场所的登记证。在这之外的宗教，基本上不可能获得合法登记，当然也有一些地区差异性，比如福建省的民间信仰也可以获得登记。但是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宗教的类别非常多。台湾可能几十种、上百种宗教，美国可能几百种宗教。在这个意义上，我国对于合法宗教的种类有控制。第二，合法宗教如何活动，我们国家管控也很严格。比如要盖一座庙或者建一个教堂，难度远远超过注册一个企业。在其他国家这要简单很多。”

“综上来说，我认为根本上中国宗教自由受宪法保护，但实践中受到很多限制。我相信中国的宗教市场是一个逐步开放的过程。”

随后，又有读者问到：“如何处理地下教会和政府认可的教会之间的关系?如何看待宗教极端势力对我国边疆安全的渗透?”魏教授表示这两个问题差别很大，而谈到为何地下教会存在的问题，他引用了佛教的实际案例：北京仅有20座合法佛寺，对3000万民众发挥不了太多实际作用，“同理可知为什么地下教会特别多?因为地上的合法供给严重不足，违背了市场规律.....合法的供给严重不足，所以就出现了大量地下教会。地下教会满足了民众的宗教需要，但在政治上可能有时候不听话，这就变成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为什么会有宗教极端势力?地上的合法宗教不给力，地下势力就很厉害。如果地上的教职人员能把人民都团结起来，哪里有极端势力的问题?凡是宗教极端势力活跃的地方，一定是合法教会比较失效的地方。”

所以关于这两个问题的解决，魏教授总结说，“我认为一个重要的方法就是适度放开宗教市场，让更多宗教合法化，这样才能提供更多的服务，客观上削弱宗教极端势力的土壤。”

之后，在回答一个关于宗教信仰的问题时，魏德东教授谈到，“人类有史以来的任何一个族群都有宗教。最早的山顶洞人，遗骸周边撒着红色的朱砂，那就是追求永恒的象征。所以宗教是人类不可或缺的文化形态，它是与人类历史相伴始终的。有宗教是常态，没宗教是非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