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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美尼亚:教堂的国度

作者: 陈浩武 | 来源:基督时报蒙允转载 | 2016年07月28日 09: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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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亚美尼亚的新年晚会上,认识了一种乐器,称“杏木双簧管”,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乐器,吹奏出来的声音苍凉、孤独、忧伤而空灵。

杏木双簧管的音调,简直就是这个国家精神的写照,它的凄凉乐音,仿佛在诉说这个民族无尽的苦难。

亚美尼亚:教堂的国度

离开格鲁吉亚的首都第比利斯,乘汽车从陆地海关进入亚美尼亚。非常人性的是,送我们的汽车允许越过边境,把我们众人的行李直接交给亚美尼亚来接我们的汽车,省了好多麻烦。想起上次从乌兹别克斯坦陆地海关进入塔吉克斯坦的遭遇和种种困境,至今还有些后怕。

汽车在小高加索的崇山峻岭之中逶迤前行,一边是高山峭壁,一边是清澈的河流,风景优美。

我们的第一站是去参观哈格帕特修道院。这个修道院离格鲁吉亚边境很近。

在高加索三国中,格鲁吉亚信奉东正教,阿塞拜疆信奉伊斯兰教,只有亚美尼亚信奉基督教。而且,这个国家竟然在公元301年时,就已经将基督教定为国教,是世界上最早将基督教定为国教的国家。我们知道,直到公元311年,罗马皇帝才颁布《宽容赦令》,公元313年才颁布《米兰教令》。而公元301年的基督教,还在罗马处于非法和受迫害时期,这真是一个奇迹!

哈格帕特修道院建在一座高山的顶部,是一座拜占庭式的基督教堂,始建于公元991年。时值冬日,从教堂的任何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有遥远的雪山作为映衬的背景,非常美丽。特别是那历尽岁月的黑色石墙,在蓝天白云和雪峰的背景中,既显得雄浑,又有无尽的沧桑感。

严格来讲,哈格帕特是一个完整的建筑群,除了圣尼山主教堂之外,还有礼拜堂、藏书楼、研究院、书法院等二十多幢建筑。这个修道院由霍斯洛夫诺施王后和她的两个儿子古里格尔和苏巴特所建,前后修建了三百多年才达到今天的规模。据说,在亚美尼亚繁荣的基岛里克王朝时期,这里是亚美尼亚最重要的神学学府和圣经注释中心,其书法在当时闻名于世。

这座教堂在1996年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

在亚美尼亚旅行,不能不提到亚拉腊山。

我记得在2010年,中国媒体报道了中国与土耳其的探险队在亚拉腊山发现诺亚方舟的新闻,曾经轰动一时。当时的报道指出,探险队在亚拉腊山寻找诺亚方舟遗骸时,在海拔4000公尺以上的冰川挖掘,成功进入巨型木制结构的空间,经样本分析,证实有4800年的历史,与圣经记载的世界大洪水时期年代相符,基本可以确定是诺亚方舟的遗骸。

这听起来是不是天方夜谭?

但是,无论如何,在亚美尼亚人民心中,亚拉腊山就是圣经《创世纪》上描写的上帝创造诺亚方舟在大洪水退去之后的停泊之地,而亚美尼亚人,就是从诺亚方舟中走出的第一批子民。所以亚拉腊山,对于信奉基督教的亚美尼亚人来说,就是心中的圣山。独立后的亚美尼亚,把这座圣山设计到国旗的图案里。

在亚美尼亚现在流通中的1000元钞票的票面上,印有一个诗人的图像,这位诗人名叫叶恰连茨,他是20世纪亚美尼亚最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也是该国无产阶级作家协会联合会的创始人。他的一生,以诗歌来赞美亚拉腊圣山,赞美祖国,赞美自由。他经常在离首都埃里温不远的一个高岗上远眺亚拉腊山的雪峰,激发自己的创作灵感。今天在这个地方修建了一个拱门,供游人远眺,这个拱门,就叫“叶恰连茨拱门”。

的确,亚拉腊山是亚美尼亚人的精神象征,是艺术家创作的灵感源泉。

令人悲伤的是,这位著名的诗人、艺术家,在苏共统治的上世纪四十年代,因为爱国和自由主义的价值倾向而被秘密杀害,至今不知尸骨何处。按照亚美尼亚人的信仰,人去世以后,如果没有和十字架在一起,灵魂就是飘荡的,无所归依。亚美尼亚人怀念诗人,把他的头像印在货币上。

亚美尼亚人对圣山的崇拜,亚拉腊山除了是诺亚方舟的停泊之地,以前也曾经是亚美尼亚的领土,在那里掩埋有世世代代亚美尼亚人祖先的遗骨。

亚美尼亚在历史上也曾经是一个强大的王国。高加索地区有4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强盛时期的亚美尼亚王国占有30万平方公里。但是,在久远的历史上,它一直夹在强大的罗马帝国、古希腊、古波斯、奥斯曼帝国等大国之间,备受蹂躏。1923年,苏联和土耳其签订“卡尔斯条约”,决定苏土的边界以高加索的阿拉斯河为界,因此,把亚拉腊圣山划给了土耳其。1991年亚美尼亚独立以后,宣布不承认“卡尔斯条约”,亚土两国围绕亚拉腊山有了领土争端,但弱小的亚美尼亚根本不是强大的土耳其的对手。土耳其人把亚拉腊圣山上一切基督教的痕迹全部铲除干净,包括数百、数千年来亚美尼亚人祖先的坟莹、十字架、墓碑,全数荡然无存!从此也埋下了两个民族之间的仇恨。

亚美尼亚简直是一个悲情的国度。

我们在亚美尼亚的新年晚会上,认识了一种乐器,称“杏木双簧管”,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乐器,吹奏出来的声音苍凉、孤独、忧伤而空灵。杏木双簧管的音调,简直就是这个国家精神的写照,它的凄凉乐音,仿佛在诉说这个民族无尽的苦难。

在首都埃里温的拉兹丹河对面的高地上,有一座大屠杀纪念馆。

发生在1915年的亚美尼亚大屠杀,是二十世纪人类第一场灭绝种族的大屠杀,屠杀一直持续到1923年,先后有150万亚美尼亚人在这次惨无人道的屠杀中死亡。

当时的亚美尼亚人,被信奉伊斯兰教的土耳其奥斯曼帝国统治。由于他们信奉基督教,而被视为二等公民,受到许多不公正待遇。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奥斯曼帝国是同盟国一方。由于战争失利,奥斯曼帝国将战争的失败其归咎于亚美尼亚人与敌对势力的勾结,战争部长帕夏说:要一劳永逸地解决亚美尼亚问题,就必须从肉体上消灭亚美尼亚这个种族。

大屠杀从消灭亚美尼亚精英开始。从1915年4月起,逮捕650多名亚美尼亚知识分子和重要人物加以处决,然后对亚美尼亚人居住的土耳其东部省份进行清扫,凡是亚裔男性全部处决,然后将大量的亚美尼亚人押运到叙利亚沙漠地带的集中营,让饥饿和劳碌使他们成批死亡。

令人更为悲哀的是,与以色列的大屠杀不同,付出了百万计生命的亚美尼亚大屠杀,至今没有获及国际社会的广泛承认,土耳其历届政府都矢口否认。

天空下着小雪,天色显得晦暗,我们踏雪参观大屠杀纪念碑,凛冽的寒风逼得我们必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导游萨哈卡诺史是一位历史学者,她在沉痛地讲述大屠杀的历史。纪念碑占地很大,在纪念馆旁边,种植有很多松柏树,每棵树边都有碑文,记载着植树者为何人,有各国政要、世界著名的学者、艺术家等等。我们中国人很少知道亚美尼亚大屠杀,中国政府也不承认有这样一次大屠杀。

格加尔德修道院是我们在亚美尼亚旅行的重头参观项目。

我们驱车从埃里温向东南方向的上河扎特山谷进发,这个山谷的隐深之处,有一座世界著名的基督教修道院。

大雪覆盖了山谷,苍苍莽莽的险峻高山更加雄浑而壮丽。在山谷尽处的盘桓在陡峭山壁之上的中世纪建筑群,和周围的壮丽景色浑然一体,虽然寒气逼人,但这幅景象依然让我们震撼。

亚美尼亚的基督教传播一直可以追溯到使徒时期。人们相信,公元一世纪,耶稣十二门徒之一的巴多罗买就到这里传教。巴多罗买在亚美尼亚的宣教遭到当地传统宗教势力的仇视,国王指责他诱惑他的兄弟,妻子和孩子,警告他如果不停止宣教,将处以最痛苦的死刑。而巴多罗买坚定地回答,我没有诱骗他们,我是帮他们回到真理!我宁愿用自己的血来见证所传的,而不愿我的良心和信仰受损。国王无奈,只好用酷刑处死他,倒钉十字架,斩首,剥皮。

据说,巴多罗买到亚美尼亚传教时,携带了一件圣物,就是那支著名的矛:朗基努斯之矛。据记载,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以后,有一名罗马士兵用矛去刺耶稣的心脏,以检验耶稣是否死亡。这支沾满耶稣鲜血的矛成了重要的圣物。这支矛在格加尔德修道院保存了500多年,由此便可推断格加尔德修道院在亚美尼亚的神圣地位。现在,这支矛保存在亚奇米亚津大教堂里。

2000年,格加尔德修道院被联合国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格加尔德修道院是一组从四世纪开始修建的教堂建筑群,也叫“艾里凡客”,在亚美尼亚语里是“岩洞教堂”的意思。因为在这组建筑群里,有两座始建于四世纪的岩洞教堂,就是完全从山崖上坚硬的岩石中凿空而形成的教堂。

说到修道院,就必须讲基督教的修道运动。

修道运动起源于四世纪的基督教世界。我们知道,基督教的核心精神来源是唯灵主义,它追求的是彼岸理想,是死后幸福。正是这种唯灵主义,才使基督教信仰成为战胜罗马文化中追求肉欲享受的最有力批判武器。这种价值倾向,决定了基督教在受到罗马统治者迫害时,所表现出的大义凛然、勇敢面对屠刀、视死如归的崇高殉道精神。在那个年代,为主殉道,是灵魂升往天堂的捷径。在这种精神的感召下,我们仿佛可以看到,一个传教士,手无寸铁,可是他敢闯入罗马军营传教,稍有一言不合,马上人头落地。但往往是前仆而后继,无一人有惧色。

当基督教在公元四世纪被承认为合法宗教,特别是被尊为罗马帝国的国教以后,这种外在的迫害没有了,殉道的外部条件也没有了,那么,一个基督徒如何表现自己虔诚的信仰和唯灵主义的精神呢?

这时,有一些重要的基督教神学者提出一个新的观念,就是:一个人与他身体内在的肉体欲望作斗争,与世俗的物质生活和肉体欲望的彻底决裂,也是殉道。这种观念,推动了基督教内部的道德净化运动,也就是修道运动。

我们在亚美尼亚看到的修道院,绝大部分都在远离都市、远离繁华的荒野之地,或崇山峻岭,或悬崖峭壁,或山野石穴。在修道运动兴起之时,他们都退往荒山野岭,隐士的希腊文是“沙漠”,修士的希腊文是“独自”。这些人只有远离红尘,才能遵守“贫穷、贞洁、顺从”的誓言,过着极为严格的清修的禁欲生活。

在离开亚美尼亚的最后一天,我们在与伊朗交界处的边城戈里斯附近,参观了一座名为“塔托夫”的修道院。

亚美尼亚的悲情,应与他所处的地缘政治有关。

大小高加索是里海之间的一块土地,面积不大,只有40万平方公里,而且主要是崇山峻岭,自然条件恶劣。但是,高加索山脉是欧亚之间的门户,历史上兵家必争之地,经历几千年战火硝烟,特别是两次世界大战,形成今天的格局。

亚美尼亚的西面是土耳其,这是亚美尼亚的宿敌,两国有领土争端,有宗教冲突,更有150万大屠杀的血债。从1993年起,两国之间的边境就处于关闭状态,两国的铁道交通也处于关闭状态,这样,亚美尼亚向西通往黑海的通道是中断的。

亚美尼亚的东面是阿塞拜疆,也是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虽然过去同为苏联加盟共和国,但1989年双方为纳卡领土而起冲突,发生了一场战争。纳卡是一块飞地,处在土耳其与亚美尼亚之间,其人口百分之八十以上是亚美尼亚人,也信奉基督教,所以一直希望回到亚美尼亚。但是阿塞拜疆人不同意,所以两国打了一仗。联合国指定一个小组,即“明斯克小组”来调停两国关系,但成效甚微,所以两国至今没有外交关系。这样,亚美尼亚向东通往里海的通道也是中断的。

现在,亚美尼亚的出口只有陆地交通,即向北通往格鲁吉亚,向南通往伊朗。在这两国中,与伊朗的关系稍好,所以在经济上对伊朗信赖程度高,特别是在石油天然气方面。但是,当我们从埃里温一路驱车向南,经过戈里斯一直到伊朗大不里士,沿途并未见到许多大型货车,估计经济联系也很有限。

这种地缘困境决定了亚美尼亚发展的空间极其有限,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这个国家在西亚简直就是一座孤岛。

但是不要紧,人家亚美尼亚人对政治、经济估计都没有多大兴趣,他的优势在宗教,在信仰。亚美尼亚的国土面积只有2.9万平方公里,但却有2.4万座教堂!

再回到前文,亚美尼亚在公元301年即立基督教为国教,这里有一个重要人物,就是格利高里。

格利高里是来自帕提亚的一个波斯贵族,他的家族和当时的亚美尼亚国王是至交。但是由于权利斗争,国王杀了格利高里一家。由于格利高里是基督徒,国王没有杀死他,但把他抛到一个六米深的坑里,企图饿死他。后来国王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痛苦不堪,寻遍天下名医也无法治愈。国王的妹妹五次收到神灵托梦,说只有格利高里才能治愈国王的怪病。国王想,我把格利高里抛到深坑已经六年多了,他早死了,怎么给我治病?可是国王的妹妹到深坑一看,发现格利高里竟然还奇迹般地活着!原来在这六年当中,有一位寡妇一直在往坑里扔面包和水。

国王请求格利高里为他治病,而格利高里的要求是国王必须皈依基督。最后,在求生的压力之下,国王受洗,并将基督教定为亚美尼亚的国教。这事发生在公元301年。从公元303年起,亚美尼亚人就开始修建埃奇米亚津大教堂。埃奇米亚津,在亚美尼亚语中,就是“上帝降临之地”的意思。

2014年2月

本文由陈浩武先生微信公众号(ID:chen_haowu)授权转载,基督时报不拥有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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