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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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音影评】《第七封印》:被死神之手抓住的人

作者: 自由撰稿人 言雨 | 来源:基督时报 | 2017年02月21日 09: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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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死亡,我即化为乌有,穿过黑暗之门。等待我的,全是由我无法控制、预料和安排的东西,这对我来说,有如无底的恐惧深渊。”   一英格玛.伯格曼        

他,1918年出生在瑞典乌普萨拉一个具有浓厚宗教氛围的家庭,父亲是一位虔诚的路德教徒。他的作品魅力非凡,心灵苦楚也和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生活景况,极为相似。作为牧师的儿子,他花了一辈子力气,去否认上帝,又费了一辈子力气,去抗拒虚无,最后,只剩下一口气,将自己从尘世中放逐。                          

28年前,他把自己流放去了费罗岛,从此与世隔绝,也几乎与电影隔绝。瑞典是千岛之国,当年康有为流亡到斯德哥摩尔,买了一个孤零零的小岛,也打算在那里孤零一生。20世纪的电影史上,他堪称大师中的大师,跻身国宝极的编导行列。他将电影艺术带进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丰富的视觉意象、闪回的极端特写等手法,去展现心灵深处的憧憬幽默以及人和上帝或人和死亡的关系。从50年代开始,他执导的作品屡获国际大奖,遭遇世人顶礼膜拜。他却反复谈及自己的一生是“彻底的失败”,举凡家庭、爱情和信仰在他的电影里面都荒凉如“狼之时刻”,他在自传《魔灯》中说:“我的罪恶多得数不清,我决定成为世界上最成功的人来弥补我的失败。”他遁入艺术,却借人造的美与上帝辩论:“我不信任何人,也不爱任何人,我只关心自己。”                

这位只关心自己的导演,在他的童年并不自由和幸福,充满了深深的残酷和压抑。他在教堂听父亲宣讲福音,回来却见父母形同陌路,家人彼此隔膜和仇恨。后来,母亲的婚外恋拆散了那个家,他幼年时的信仰就此毁灭了。18岁那年哥哥自杀,妹妹堕胎,他煽了父亲一记耳光,离家出走。从此,爱,对他来说成了一座奥斯维辛,让他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渗透了无尽的苦难,直到晚年仍然生活在敌意与疏离之中。1957年,他拍摄电影《第七封印》时几乎被信仰紧紧抓住了,又被怀疑死死套牢。他说:“那个时候,我仍然为宗教问题所苦,夹在信靠和怀疑两种念头之间进退不得,两边都在各说各话,于是我童稚的信仰和严苛的理性就处在停火的状态。”正是这个进退不得和停火的状态,从而使《第七封印》成为电影史上一个描写思考生命意义的骑士和身披黑袍的死神在海边下棋的著名场景,一个受苦灵魂在地狱门外徘徊的伟大作品。      

——写在前面的话 

                             

《第七封印》的片名来源于《圣经中》的《启示录》“唯有羔羊(基督)配开书卷”,当第七封印被完全打开时,人类将面临着神最后的审判,也将是一场巨大的毁灭,则象征着世界末日的到来。而当第七封印被 揭开的那一刻, 天堂一片沉寂,这样的沉寂延续了半小时。    

影片的主要内容是宗教信仰与现实生命的矛盾。通过一位理想主义的骑士布洛克和他的同伴在瘟疫蔓延的欧洲大陆上的漂泊生涯,向观众展示了不同的人在面对死亡时不同的表现方式,对人类生存的意义、对信仰的根源以及上帝的存在性提出了针锋相对的疑问,同时又通过演员约瑟夫一家的生活来肯定信仰本身的力量。   故事发生在十四世纪的中叶,一场延续百年的痢疾黑死病正在欧洲快速蔓延,随时会夺走人的生命,而且不知何时会停。这死亡不时地出现在四周从不知何时会临到自己身上的长期性威胁与恐惧,使当时的欧洲,整整百年是处在世纪末了的氛围里,在这百年世纪末中,整整百年弥漫着世界即将终结的预言。颓废、堕落、残忍、忧郁、禁欲、狂野、猥亵、神秘、邪恶、虔诚奇怪地组合在一起,而不同的人在这世纪末黑暗中,也有不同的处世之道。
                              

伯格曼将死亡拟人化成死神,透过死神追逐网罗人们让不同的人与死神相遇,或被死神追逐时,各自呈现出不同的态度,这些人变为世间人的「典型」,把身为观众的你我圈进去,因此《第七封印》这部电影交融着真实面目与抽象形而上学的内涵。这正是它超脱了地狱色彩,成为国际经典作品,并可以被世界各地广泛讨论的原因。我们现在来分析不同的人面对死亡的不同态度,或者观众可以从这些人当中找到你自己。  

1.理想主义者骑士布洛克。

他从十字军东征归来后回到自己生长之地的祖国,沿路目睹家乡各处是骷髅满地、瘟疫蔓延、死亡浮现的一片惨淡景象,内心感到无比的沮丧和深深的失望,联想当年在教会的怂恿下参加东征这场为荣耀上帝而进行的圣战是一场多么荒谬的政治骗局和十足的虚妄之举,未能使他更多地接近上帝,因为看不到此行的意义,教会许诺的救赎并没有出现,无法感受到上帝对世人的恩典,眼下的种种破落与衰败反而使他对上帝的存在产生了深刻的质疑和追问:“上帝在哪里?生命的意义何在?死的本质又是什么?”他的这种矛盾而痛苦的心情在影片中有所反映,在他的理想幻灭不久以后又遇到了迎接他的死神,将会是怎样的态度?在与死神一场险峻的生死较量背后和漫长的以棋对弈的旅程中,他是否找到了寻觅已久的答案,让我们一起来看。                              

影片的开头是被乌云遮挡的太阳和一只在空中盘旋的鹰和险峻的海滩作为背景。躺在海边的骑士和他的随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争,他们看上去都显得十分疲惫和劳累。简单的镜头切换后,身穿黑袍的死神登场了。来看他们之间的对白。    
骑士:“你是来找我的吗?”
死神:“我已经同你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骑士:“那我知道。”    
死神:“你准备好了吗?”骑士:“我的身体准备好了,但是我的心还没有。”                              
死神:“这并不可耻。”
骑士站起身来,浑身颤抖。 死神张开他的斗篷,覆盖在骑士的肩膀上。            
骑士:“等一会儿。”    
死神:“他们总是这么说,我不同意缓期。”          
骑士:“你不是喜欢下棋吗?”                      

简单的对白中,反映出来的是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与迟疑,所以骑士要提出来与死神下棋。但是死神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接下来,当两人在选子的时候,死神持黑,拿到黑子的死神说:“这再合适不过了。”在骑士与死神的第一次交锋中,死神的每一句话都暗示着他的那种不可战胜以及他那洞悉一切的过人之处,  因为他是神,而骑士是一个凡人,他始终都无法战胜死神,虽然他早就意识到了死亡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但是除了肉体上的感觉外,他的精神上却很坦然,他不甘心就这样在巨大的恐惧和虚无中默默死去,一种人类所特有的气质赋予在他的身上,他试图用理性来超越死亡,他要用理性超越死亡来寻找生命的意义,理性杀死了上帝,更加重了他的罪恶感,因此接下来他到教堂去告解忏悔,在后面的故事情节中他的内心世界充满了矛盾、痛苦与挣扎。                              

骑士:“我想尽可能地忏悔,但是我的心空空如也,空虚就像我面前的一面镜子。我被厌恶和恐惧所俘虏,由于我对人民的漠不关心,我被排斥在社会之外,现在我生活在一个幽灵的世界,我的梦境和思想都被占据。”        
被死神装扮的牧师问他:“不管怎样,你都不想死?”
骑士回答:“是的,我不想死。”                    
死神问他:“你期待什么?”                        
骑士回答:“我期待知识。”                        

一方面骑士将对知识的追求认定是生命意义的唯一出路,他认为上帝是人们在恐惧中制造出来的偶像,人们把那个偶像叫做上帝,而上帝并不存在;但另一方面恐惧于死神不可知的行踪,为了构建一个强大的精神依托,他求诸于上帝的出现,希望上帝能在黑暗中向他伸出手来显示真容和说话。他在理性的知识和宗教的上帝之间徘徊,寻求答案和平衡点,并试图通过科学的知识来验证上帝的存在,这种矛盾心情在接下去的一段对话中被演译得淋漓尽致。                              
伯格曼借骑士这个角色发出了一系列连串的发问和质疑:“凭感觉去理解上帝真的这么难吗?为什么他总躲藏在半真半假的承诺和从未实现过的真相背后呢?”  

“当我们缺乏信仰的时候又如何守信呢?”            
“我们将会怎么样,谁会去相信呢?”                
“难道要相信那些我们不想也不能相信的事情吗?”    
“为什么不能杀死心中的上帝?”                    
“为何他使我蒙羞?”    
“为什么他总像一个人我无法摆脱的嘲笑者?”        
8个问题之后,骑士不再发问,他只是平淡地说道:
“我要知识,不要信仰,不要猜度,只要知识。”    
“我希望上帝伸出他的手,露出他的脸来和我说话。”

                             

 这些问题,在骑士耳边萦绕,仿佛只有上帝才能回答。而上帝此刻在哪里,骑士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上帝的存在,上帝有爱此刻却似乎无形。因为骑士从一开始就错了,他紧紧抓住的不是对上帝的“信仰”,而是关于对上帝的“知识”,但上帝是用来“信仰”的,而不是用来质疑的。所谓信仰不是知识,无需“验证”,只需“相信”。若追求“验证”,则非“信仰”,而是“科学”。上帝和科学知识是人类生命的最终意义,也是永远也无法达到的两个终点和彼岸,科学无法替代上帝,而 知识也无法取代信仰。是的,尼采说上帝死了,原来的上帝被现代科学的理性扼杀死了,可人们又重新制造了一个上帝,理性一直是人们追求的目标,然而,太过于理性,又会显得冰冷无情,那也不是人类生命的本质意义。犹如希腊的大理石殿堂如何能听见,一块石头都不停留在另一块石头上,又如一滴陈年老醋如何才能融汇入大海呢?所以死神说:“我是无知的……我已麻木……”因为在上帝面前,一切都是无知的,死神也不能赦免,人和死神都是上帝的奴仆。 

棋局还在陆陆续续地下着,骑士仍然继续着他的旅行。他像一个长途跋涉的罪奴,背负起沉重的枷锁。   

      

加谬在《西西佛斯神话》中说:“他对神的轻蔑,他对死亡的恐惧,他对生命的激情,使他受到了这种无法描述的酷刑,用尽全部心力而一事无成。”              

在旅途中,他邂逅了形形**的人,各种各样的特征在这些人身上得以体现。 他遇见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她被诬指为是和魔鬼通奸的“女巫”,瘟疫的产生就是从她而来的,人们要用火刑烧死她。骑士急切地想从她的口中确信魔鬼是否存在,因为那样至少证明上帝也是存在的。但是,当人们最终把这个无辜的女孩抬上火刑架的时候,骑士的心却震撼了,他从这个女孩的眼睛里读出的除了深深的恐惧外,那种集体无意识狂欢的恐惧外,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他更加地绝望。请看骑士和随从的对白。                

延斯:“她看到什么了?”                          
骑士:“她没有苦痛了。”                          
延斯:“你没有回答我呢,谁来照顾那小孩?天使?上帝?撒旦?空无?不,应该是无知!”                          
骑士:“它不会是那样的。”                          
延斯:“她可怜的心灵正在发现什么?无知。”        
骑士:“不。”            
延斯:“我们都帮不上,我们看到了她所看到的,她的恐惧也是我们的恐惧。可怜的孩子,我受不了。”      
也许,骑士从火刑架上女孩眼睛里看到的,正是当年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看到的,人们的冷漠和无知比什么都恐惧。                    

他遇见了一个篷车马戏团的滑稽演员约瑟、妻子玛丽和他们的儿子迈克一家。这显然是对逃往埃及途中的约瑟、玛丽亚和耶稣一家的隐喻,暗示着上帝的“道成肉身”仍在大地上继续。约瑟夫妇像一条明线一样从头至尾贯穿着整部电影,在他们身上伯格曼放了最多的与骑士的对比,如果骑士是对上帝的存在提出质疑的人,那么约瑟夫妇就是对上帝的存在表示肯定的人,因为约瑟看到了圣母玛丽亚,他拥有虔诚的信仰。约瑟夫妇也是最让骑士感动,并让骑士决定营救他们脱离死神的人物。此外,他们是影片中唯一能够逃离死神的人物,是骑士跟死神展开拉锯战拖延死亡,最后终于寻找到的「做一件有意义的事」。约瑟夫妇到底有什么特点呢?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   生命是愉快的,相信日子一天总比一天好的约瑟和所有人一样,虽然活在死亡气息弥漫的世纪末中,但是约瑟和一般人,或当时教会界面对的态度不同,他和玛丽亚都有一张欢乐而纯真的脸庞。约瑟清晨起床,即快乐地翻了几个跟斗,还和马儿开了句玩笑。他时常编歌曲给妻子听, 他们两人在乡村表演的时候,尽管唱着死神之舞的歌曲,却以游戏和幽默的方式给别人带来欢笑。约瑟在酒馆被村民们欺负戏弄,暴打得遍体鳞伤,他逃回家(家,只不过是一辆马车),微笑着掏出送给妻子的银镯子,然后就仿佛投入了她的怀抱,立刻忘却了刚才所有的不快和危险。            

当骑士正在专注于棋局的思考时,他被玛丽亚和迈克的游戏、快乐的欢笑深深地吸引住了,于是,他走过去,他们有一段对话。        

玛丽亚:“你看上去很不快乐,为什么?”            
骑士:“对。”            
玛丽亚:“你疲倦了吗?”                            
骑士:“是的。我觉得我很无趣。我有个讨厌的伴侣,就是我自己。”                        
玛丽亚:“我懂了!”    
骑士怀疑:“你真懂的了吗?”                        
玛丽亚:“是的,我很明白,我也常常问自己,为什么人都爱折磨自己,你说是吗?”                        
而后,约瑟回来了。骑士看到他们夫妇间孩子气的亲匿对话,温馨、欢快、充满爱意的互相抚慰,约瑟把头靠在玛丽亚肩上,叹了口气。约瑟说起刚才被欺负的过程:“我很害怕,很生气,像狮子一样吼叫。”          
玛丽亚问:“他们害怕了没有?”                      
约瑟:“没有,他们只是大笑。”                      
骑士看到这对夫妇的欢乐、赤子之心,欣慰之情油然而生,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爱,开始由衷地盼望这对夫妇能躲过黑死病浩劫,好好地活下去,。正因此,他的心中升起了「终于找到了一件有意义的事」的想法,就是保护他们,拯救他们,让他们躲过死神。                                
约瑟夫妇随即邀请骑士共进晚餐。这幕场景,充满了「最后的晚餐」一场爱宴的意象。在山坡上,他们的对话。                        
玛丽亚:“这样真好!”  
骑士:“只是暂时这么好。”                          
玛丽亚提出她不同的生命观点:“几乎永远这么好。今天跟明天一样好。夏天当然比冬天好,因为夏天不怕冻,可是最好的是春天。”  
 约瑟去拿琴,想唱他们自创的关于春天的歌,原来约瑟也爱写词谱曲,只是都以歌颂生命为主。            
当约瑟弹唱时,骑士说:“信仰真是一种刑罚,就像你爱一个人,而那个人总躲在暗处,任你怎么叫唤,他就是不出来。”                
玛丽亚:“我不懂你的意思。”                        
骑士:“我跟你们夫妇坐在一起时,所说的一切都好像都毫无意义而虚幻,顷刻间,一切都变得毫不重要。”他像分享爱宴一般,小心翼翼地捧起碗,喝了几口牛奶,然后说:“我将永远记住这一刻。这寂静,这暮色,这草莓,这牛奶,还有晚餐映照下你的表情,还有迈克的睡姿,约瑟和他的黑拉琴。我要努力记住我们的谈话,我要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这记忆,就像捧着满满一碗鲜牛奶一样,这将是一个好兆头,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也许这种爱就是幸福,这种幸福就是爱,那是生命的最本质状态。骑士历尽艰辛的理想信仰追寻之旅,却是从这对简单的夫妇身上看到不可言喻的答案和启示,那是他在死亡虚无中看到的启示。正如他的悲悯也是因为有了爱,所以约瑟一家的从容和淡定,才是这种悲悯和爱的统一,才是真正的生命,才是那种与光明交流的伟大灵魂,从不怀疑上帝的存在,其实上帝就一直住在他们的心里。正因如此,骑士最终发现了生命的意义,超越了死神的邀请,弄乱了棋盘,理性才放了“感性”一条生路,他们才是人类的希望。                              

2.现实主义者随从延斯。

他和骑士一样经历了十字军东征的幻灭,但是他对于死亡和命运的荒谬从不报以任何的怀疑和质问,而是选择带有宁静而习以为常的态度,乐观、现实地度过属于自己的每一天,明白一切,接受一切,顺应着生活并学会在其中嘲谑,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找到归宿,即使人生是一场梦,他也会在梦中来醒活得快乐些。通过延斯这个人物,伯格曼揭示了宗教信仰与现实生命的冲突和对立。                          

骑士在教堂跟死神妆扮的牧师忏悔时,延斯则和画教堂壁画的画家聊天,从以下的一段对话中他就知道了他认为那场为了荣耀上帝而进行的圣战是多么地愚蠢和虚伪。「我们在圣地一待十年,忍受毒蛇猛兽的袭击,蚊呐叮咬,还有异教徒的残害。那里的酒把我们灌得烂醉,女人把虱子传给我们,虫子几乎把我们吞噬了,热病肆虐我们的身心。这些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荣耀我们的上帝,我们这个所谓的十字军简直就是彻底地疯狂,只有理想主义到极致的人才会想得出来……」      


当延斯问画家他为什么要画这些死亡与恐怖,画家说他是以此是唤起人们的死亡意识,让人们正视死亡。当延斯指着一幅画问这垃圾是什么的时候,画家说这是人们认为瘟疫是上帝对人间的惩罚,因而在鞭鞑自己,让自己受罪以博得上帝的宽恕,这时候延斯感到了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更甚于对死亡的恐惧。然后,延斯画了个小人,代表自己「这位就是侍从延斯,他对死神扮鬼脸,取笑上帝、嘲弄自己,又挑逗妇女,他的世界就是延斯自己。这 世界对谁都是可笑的,包括他自己。天堂毫无意义,地狱全不相干。」                

在另一处,他嘲讽自己「我的肠胃就是我的世界,我的脑袋就是我的永生,我的双手就是两个呱呱叫的太阳,我的两腿是时间的钟摆,我的一双臭脚就是我哲学的起点。天下事样样都跟打一个饱嗝似的,只不过打嗝更痛快些。」                              

骑士和延斯在返家沿途,骑士低头想心事陷入烦恼不堪的时候,延斯却对主人的忧愁和焦虑浑然不解,他放声歌唱,在歌声中他找到了生命的归宿,对于死亡他是欢笑的,他认为自己看得很清楚,世界本来就是这么地荒谬,甚至是丑恶和恐怖构成的一片荒野。人们在风传着的一些凶兆和异象,似乎都有些可怕,“两匹马在夜里互相吞噬;教堂墓地的坟墓被掘开,死尸的骨骸撒满地,还有天上出现的四个太阳……”当他在荒野中遇到一个人想问路的时候,轻轻地推了推,才发现是个死人,这时候的延斯又一次发现了死亡,他沉默了。骑士问「那人给你指路吗?」延斯说「他什么也没说。」骑士「他是哑巴?」延斯「那倒不是。这个人是绅士,虽然他不说话,仍有雄辩的口才。」这就是死亡的震撼力,然而没过多久,延斯又开始唱「这一秒钟你尽管兴高采烈,下一秒钟你就与蛆虫为伍。命运真是可恶的家伙,老天,你就是他的牺牲品。」骑士忍不住大怒「你非唱不可?」延斯说「是的。」这就是延斯对待死亡的态度,死亡是可怕的,然而面对死亡,他会大笑,会歌唱,迎接所有命运的荒谬。可以说延斯和骑士是性格截然相反的同路人。 

延斯偶尔也会表现出侠义心肠,但是未必是因着什么深沉的道德理由。譬如,有一次在去一个村庄打水时,他救了一位被神学生拉发强暴的姑娘,而事后,他也曾有过强暴姑娘的念头,只是姑娘不肯屈从,他顿时失去了兴趣,他说:“我本可以轻而易举地强暴你。但是,老实告诉你,我现在对这方面胃口都没有了,这种玩意儿到头来总是索然无味……就我所知,我是个有妇之夫,可是我太太十之八九是死了,所以我得找个女管家……”      
               
还有一次,在随行的一片树林中,当一个走投无路,被瘟疫折磨得半死的人雷维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姑娘想给他一点水喝,但是被延斯拉住,说那毫无意义,没有用的。雷维尔哭喊着和挣扎着呼救,在无人回答和领会中死去了,一切都归于沉寂,死神又一次出现了。在这个场景的伯格曼,通过姑娘表现了人性中的怜悯,通过那个得瘟疫的雷维尔代表了人性中的痛苦,则通过延斯来表现了人性中的现实。当三种矛盾在这片树林中相遇,遭际了最直接的碰撞,碰撞的结果真是生与死的问题一延斯的现实至少可以让姑娘眼前暂时远离瘟疫获得生的希望,但是观望着身边另一个无辜的生命相继倒下遭遇死亡,这就是一个没有上帝的世界,转瞬之间,生的疑虑、死的恐惧视而不见。                    
睿智的延斯拒绝了基督教信仰,甚至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也拒绝像懦夫那样死去,除非在最后一刻他能体验到生命的胜利。他相信地狱就在大地之上,对于他来说,上帝只是存在于醒悟的心灵中,并且他选择了接受无神论和他痛苦的存在。                              

3.混噩度日者铁匠普洛、铁匠的妻子和演员乔纳斯.斯凯特。

骑士在教堂忏悔的时候曾经和死神有一段对话:“没有人能和死亡在一起并知道万物皆空”,死神说:“大部分人不会想到死亡,或者虚无,直到他们走到生命的边缘看到了黑暗。”大部分人缺乏严苛的理性,他们也不愿意想关于死亡和虚无的问题,他们完全是听从肉体的软弱和欲望的驱使混噩度日,这种性格和特征,在电影《第七封印》中伯格曼通过铁匠普洛、他的妻子和演员乔纳斯的三角闹剧表现出来。铁匠的妻子勾引乔纳斯,然后私奔,铁匠发疯似的寻找并发誓要杀死他们。这类人只是听从感观支配,在他们的实际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生死的问题,仿佛瘟疫与他们无关。这些人自私而又贪婪、懒惰而又嫉妒、轻率而又易怒。他们的一生毫无意义,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过对所谓的“意义”的探询,死亡对他们也是无所谓有和无所谓无的事情。因此,在铁匠遇到死神的时候,他对死神说:「我是个铁匠,自认手艺还不错呢!这是我太太丽莎……她有时爱耍脾气,我们刚闹了点小别扭,不过跟别人比起来,倒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演员乔纳斯遇到死神的时候,他对死神说:「我还有戏要演。」死神:「合同取消了!因为你要死了!」乔纳斯:「但是我还有家有孩子。」死神:「那你更无耻了!」乔纳斯:「没有变通的法子了吗?没有特别的优待了吗?……」然而,死神是无知无识的,对于乔纳斯只有一条路。影片中乔纳斯爬上那棵大树被死神锯倒后,爬上一只松鼠。这也许是伯格曼在说,这类人是悲哀的,他们的一生就和松鼠一样。                  

4.伪善投机者神学生拉发。

同样是因为理性失去了上帝,骑士在质疑中寻找人生的意义;而随从则是在现实的自我精神世界中找到归宿。然而还存在第三种态度,就是在现世中找到世俗的利益。影片中他出场时正在村庄四处打劫,剥除死人身上的首饰好拿去卖,结果被一个女人发现了,他说:「我偷死人的东西,不错,这年头还是笔不坏的生意呢!」他想欺负那女人,「别叫,现在没人听得见你。上帝也听不见,人也听不见。」十年前也是因为他的煽动,骑士和随从参加了东征。拉发说:“那时候,我是怀着虔诚的信仰行事的。”但是十年后,他却成了一个善用机会欺骗图利的伪善者,因为他现在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失去了信仰,一切就是理所应当的,存在的就成为合理的,虚伪、欺骗、杀戮、冷漠、自私、贪婪……如骑士所说,心中的恐惧就成为了上帝,人们都是世俗的,就应该找到世俗的利益,所以拉发会偷窃,会欺凌死于全家瘟疫受苦的女子,会煽动村民来拿约瑟取乐,因为他知道没人能听得见,上帝也听不见。          

5.失去了灵魂的人们即将走向何方?                    

影片的最后,所有的人都未能幸免于被死神带走,成为他罪的奴仆的结局,除了约瑟一家。在晴朗的天空下,约瑟和玛丽亚抱着迈克,宛若文艺复兴时期的约瑟、玛丽亚和耶稣的宗教画。 他们手牵手,站在和熙的沙漠上,眼望着身边那些渐渐远去和消失的背影跳着庄严的舞步,离开黎明,走向黑暗之地,然后继续自己的生命旅程。「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必得见神。」      

或许,这也就是影片想要告诉人们的是:只有那些心中拥有虔诚的信仰,单纯地生活在当下,只知给别人带来幸福和快乐的人才能见到光明,幸免于死。正如古罗马一位伟大的神学家圣奥古斯丁说的:“不信是最大的罪。” 或许,这也就是瑞典电影大师英格玛.伯格曼的《第七封印》将被揭开时所要探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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