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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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道非彼道:逻格斯之道与古汉语说的”道“有何不同?

作者: 李道南 | 来源:基督时报 | 2022年06月09日 10: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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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个字的含义,在中西文化中有着不同的含义,将中文语境的道与西方基督教文化中的道进行比较,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希腊文中的“逻格斯”

在希腊文里,逻格斯(Logos)是宇宙万物运行的规律。哲学在古希腊被称为对智慧的追求,而哲学主要的研究对象就是逻格斯。哲学家孜孜以求的毕生努力就是追求逻格斯。但是这个逻格斯却不同于宗教中的神灵,因为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客观存在于万物之中的运行规则。显然,人面对逻格斯,只能服从,无力改变。这一点在古希腊的悲剧故事中得以展现。主人翁想方设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他所想的方式,所采取的手段,最终都促成了命运的实现。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也就是逻格斯的客观性是人无法改变的。

在宗教中,正是人们出于改变命运的需要,才产生了对神的信仰。人们寄希望于通过自己的行动,改变神对自己的命运安排,从而带来人生现状的改变。古希腊的逻格斯本身并不具备人格,而作为神的上帝却是具备人格的神。这其中好像有着矛盾。

在创世纪中,上帝创造世界使用的是话语,“神说”成为创造世界的开头,然后就“有”成为创造世界的结束和结果。因此,上帝创造世界的方式是“话语”。但是这个“话语”并不是我们的话语,我们的话语不能创造一个世界。但是,话语也即是范畴和概念,作为把握世界的工具,却左右着我们的世界观,这一点和上帝的话语是相通的。我们的话语不能创造一个上帝所创造的世界,但是却能把握上帝所创造的世界。

在这一点上,“话语”与“逻格斯”就有了相通之处。我们把握逻格斯的方式其实就是范畴和概念,也就是语言。

上帝作为创造世界的主,具备位格,可以与人发生关联,不是一个冰冷的规律。但是上帝作为主,不会因着人的行为而改变,因此上帝又具备客观性。这样上帝与逻格斯之间的矛盾也就迎刃化解。上帝是规律,但是他又关心着世界,关心着他创造的人,以至于为了这个世界不惜道成肉身来到我们中间。

我们可以看到,作为话语和逻格斯的“道”,为人提供一个广阔的自由空间,上帝尽管关心人类世界,但并不是随心所欲、无章可循地干预世界,也不是随着个人的行为而改变。他不随意干预世界,但却提供了世界运行的规则。

康德说自由不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我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法学家说法无禁止皆自由。作为世界运行规律的“道”与上帝“话语”,被我们认识与把握之后,我们的自由才能落到实处。在这种自由中,我们可以质疑,可以发出不一样的声音,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和人生,前提就是你不要侵犯别人的自由,也不要违背规律。电影《冒牌上帝》讲的就是这样的故事。如果上帝听从每个人彩票中奖的祷告,那么每个买彩票的人都能中头奖,最终大家可能只能分到几分钱,头奖也就没有意义。

正是在这种“道”的观念之下,基督教神学才不断发展,人们才从不同的角度和层面来研究上帝,研究耶稣,把耶稣当成人研究、当成神研究、当成艾赛尼派信徒研究等等,我们看到丰富的耶稣形象。正是在这种自由氛围中,耶稣信仰才进入文化领域,社会领域,政治领域,成为民众认同的文化基础。

中文的“道”

中文的“道”,甲骨文是个象形字,“从行从止”,外面是个十字大道,中间是表示行走之足的止。在甲骨文中,道专指大道,也就是大的主要的道路。这一般是特指用来传递行政和军情的官道,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修了很多军事和巡行的专用道路。《诗·商颂·玄鸟》中说“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祁祁。”这是说商周时期,交通十分发达,远在千里之外的方国,已经融并在以商周为中心的文化共同体中。这种融汇是离不开交通条件的。

正是出于大道这一特指,后来引申出道理。万事万物都有它的道理,但是这里的道理却不完全是古希腊意义上的逻格斯,也不是基督教意义上的话语,而是指教化人的道理。中国古代哲学和文化发展的主要目的,受制于当时的时代需要,是用来论证皇权统治的合法性。自从周公为了论争周代商的合法性而提出“天命可移”这一观念之后,皇权统治的合法性就必须被论述,也就是论述自己统治的天命所归。

因为“道”本指直行宽阔的“官道”,那么“道”所引申的含义也就指符合官方统治文化的“道理”,这样的道理可教化民众,形成对皇权的认同。

道理的“理”,本指玉的天然纹理,但是玉需要加工,必然会改变纹理,那么道理也就是经过加工之后结果。道德的“德”甲骨文也是象形字,从行从目,行就是道路,目表示直视前方,不偏离左右。两相会意,表示不偏离道路,直达目标。金文的德,又加上了“心”,表示不仅这样行,也要这样想。不偏离什么道路,显然是皇权所指定的“官道”。

在朱子的格物致知中,有着存天理灭人欲的目的,人欲本身与天理冲突。灭的人欲是什么,是个人想法,“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贞洁这一天理事大,生死等都是小事。这与法利赛人的安息日律法颇有点类似,为了律法的纯洁与完整,人可以饿死。由此可见,朱子理学中的“道”显然是道德教化的意味更浓。要遵守统治者制定的伦理规则,顺从统治者的文化伦理规范,行走在官道之上,不偏离左右。

在这种“道”之中,人并没有多少的自由。你的空间必须是被教化过的,是符合他们设定的“道路”,怎样行动与怎样思考,都是被规定的。

小结

西方文化中逻格斯之道更偏向于世界运行的道理,那么中文中的道则更偏向于教化的伦理规范。

正是这种背景,当下不少中国传统风格较强的教会也把福音有意无意地当成一种教化的工具。他们把福音教条化,让人们遵守这些规则,不偏离左右,用这种教条,来教化信徒对牧者的顺服,而教条化之后的福音,其目的就是顺服掌权的。这其实已经成为了中文语境中的教化之“道”。

而这和圣经中所表达的“道”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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