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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面对面专访许鞍华:在《桃姐》中我看到自己

作者: 彭娜 | 来源:基督时报 | 2012年03月05日 04: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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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鞍华导演作品集(图:新华网) 许鞍华导演作品集(图:新华网)

     《桃姐》被称为是一部有“使命感”的电影,将于本月8日上映。日前《名人面对面》主持人许戈辉专访许鞍华导演对本部电影的评述。许鞍华表示:“在《桃姐》中我看到自己。”

许鞍华是先后获得三次香港电影金像奖、两次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导演的女性,与徐克并列为香港电影新浪潮的旗手。她的电影语言平淡中见悠远,沉静里含深意,调子总有些灰暗徐缓,却常在不经意中闪耀动人的光华。始终未婚、像男人般大口吸烟的她,如其作品一样带着中性的低调。

从《女人四十》到《千言万语》,从《姨妈的后现代生活》到《天水围的日与夜》,许鞍华关注女性命运、关注社会现实、关注人性;从她的电影中,我们不只可以看到独特的风格与意蕴,亦可细细体味在这幻变年代中人生的百般滋味。

以下专访是许鞍华从《桃姐》这部电影的演员,拍摄场景及题材谈到了自己从1979年开始导演第一部电影到现在她在艺术这条路上的变化历程,面对如此势利的电影市场该如何树立信心赢得票房的心得和感受与大家一起分享。

名人面对面主持人许戈辉专访许鞍华:

许戈辉:在没有看到这部电影的时候,对于女主演叶德娴我心里有两个小小的担忧,一是她不够老,二是她太过漂亮。

许鞍华:我总是觉得有“演技”这回事,她不一定很像这个人,气质上的接近更重要。叶德娴的气质蛮像我想象中的桃姐,就是有点反叛比较活泼,不是那种纯粹的老年人的感觉。

许戈辉:事实上从电影的一开始她就非常进入角色,让人忘记了她是一个演员、一个明星,她就是桃姐。这是怎么做到的?是叶德娴一出场就准确地找到了自己的感觉,还是归功于您不断地引导?

许鞍华:其实她一上来感觉就蛮准确的,我之前一直有担心,因为她比桃姐的实际年龄小十岁,而六十岁和七十岁的差别很大,是很难演的。可是第一天拍戏她一走出来大家就没话说了,就是桃姐的感觉。叶德娴很努力,一直在做资料的搜集,比如她拿菜回家的那场戏,她先拿了一半上楼去放下,再回去拿另外一半,她曾看见一个老太太这样做,这个非常小的细节让人立刻看得出她的年龄和身体状况。

许戈辉:看过电影之后我有一件事比较好奇,那些老人院里的普通老人是专业演员还是真实的院友?

许鞍华:我去老人院的时候跟院方说,希望找一些院友来客串,他们不用演戏,就坐在后面,但院方说最好不要,因为老人们都比较爱面子,不想穿着睡衣给人家拍。但我们跟他们混熟了之后,有些老家人在拍戏的时候不走,比如在门口坐着的那位有一点迟钝的老人,他就很喜欢看我们拍戏,我们教他做一些动作,他也照做,就变成了演员。

许戈辉:这对于导演来说是一种成功,观众分不清是演员还是普通人,说明演员们演得很自然,而普通人也融入了电影中。叶德娴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她特别希望能碰到好的导演和题材,能给她空间让她自由发挥。您在工作中对演员的表演是比较宽容还是比较苛刻的?

许鞍华:怎么讲,我有点矛盾吧,拍戏的时候为了求安心我会定一条底线,就是说能做到这样已经行了,那我就不会有太多焦虑;可其实我感觉自己的要求是蛮高的,因为我要的一定是自然流露的东西,就是那种情景交融,而不是感觉在演戏,这不是那么容易达到。

许戈辉:从1979年导演第一部电影到现在,您在艺术上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和历程?

许鞍华:刚开始我比较注重有冲突性、大起大落的东西,现在感觉比较成熟,就是慢慢描摹一个过程,一点一点酝酿下来,而不是通过一个戏剧性的爆发一下解决所有问题。我感觉这比较贴近真实的生活,可是拍的时候就比较恐怖,因为不把片子接起来是看不到这个效果的。

许戈辉:这是不是意味着对导演的要求更高?

许鞍华:是,贴近生活说起来容易,其实很难做到。生活中我们作为普通人,很多时候都压抑着情绪,比如在办公室你很生气,但你不能发脾气,只能忍着,而演戏的时候你需要把这种情绪不形于色地表达出来。还有就是,平常生活中我们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但拍戏的时候你可能把下一场戏都拍完了,还要表现出那种“不知道”的状态。

许戈辉:前两天冯小刚导演发过一条微博,说拍戏拍得身心疲惫,不想再拍了。之后有一些行内人表示理解,做电影不像大家想象中那么容易。您在拍摄的过程中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会经常觉得焦虑吗?还是一直很享受?

许鞍华:我不能说我很享受,可是我在拍戏的时候已经特别高兴,因为我感觉自己想要的东西在画面里都有,有时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所以这十年我都不很喜欢发脾气,可能没有那么多精力,还是留下精力拍戏。

许戈辉:您有好几部代表作都是塑造老女人形象,为什么会关注这样的题材?

许鞍华:没有其他人有兴趣塑造老女人,没有人拍的,只有我,所以其实没有竞争。拍《桃姐》是因为我一直都对老人的问题特别关注,而自己现在就已经蛮老的。

许戈辉:老人题材、主仆情分,都不存在什么噱头,面对如此势利的电影市场,您如何树立信心赢得票房?

许鞍华:通常讲老年人的事大家都不愿意看,探讨死亡更不愿意看。但我觉得至少在现在的香港,电影是没有主流的,文艺片虽然是少数,都不会特别卖座,但一直也有人拍。其实在这样一个时代,你可以尝试一些新的题材,也许观众就会喜欢。

许戈辉:这部电影的融资应该比较艰难吧?为什么会找到华仔,说服他的过程容易吗?

许鞍华:非常幸运,我上来就去找他,因为他最近也投资了一些文艺片。他看过剧本后就说很喜欢这个题材,然后说让他出演这个主演,我们是求之不得。

许戈辉:每次您有好电影剧本的时候是自己去谈投资,还是有一个团队来帮您?

许鞍华:很多时候都是我自己去谈的,因为我很难找到一个制作人对我想象的东西有同感。比如我想拍《天水围的夜与雾》,是凶杀题材,没有人要投资,他们说这个戏用广东话说是“赶客”的戏,看完让人家太难受了。其实我也同意,可我还是想拍,因为那种写实的意味我觉得很好。像《千言万语》也是,我找投资找了七八年,能找到的人都找了,我也不太懂怎么去说服老板,所以也习惯了,他们说不拍我也没事。

许戈辉:挫折和拒绝习惯了,可电影怎么拍?下一次再找投资的时候,还去找这些人吗?

许鞍华:也许放下这个题材,先拍另一个,等过两年再找这样子。尤其是如果有一部戏比较卖座,找资金就会容易一些。这次拍《桃姐》是例外中的例外,华仔他可能也喜欢这个题材,另外他真是想帮我忙,他知道这个题材我要找别的投资可困难了。

许戈辉:如果人们探讨过有关死亡的话题,对待“生”的心态可能会平和很多。在拍了这部戏之后,您对年迈、衰老和死亡是否有了新的认识?

许鞍华:我们在老人院拍戏的时候,它是照常运作的,有什么事会叫救护车来,这样的情形每天都会发生,甚至发生几次,有的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老人们都很平静,当没事一样平淡地面对这一切,我觉得这种心态挺好的。我以前挺害怕年老,很怕什么事都要靠人家帮忙,可比如人家帮老人们洗澡,他们就自然地接受,那我也接受,就没事了。

许戈辉:现在不仅仅香港或者中国,整个世界都有老龄化的趋势,这已经是一个必须要直面的问题,您能接受自己的亲人长辈去老人院吗?

许鞍华:要看他们的状况吧,比如是需要很多看护的情况,可能在老人院会比在家里好,因为如果在家里,至少需要两个人轮流看护,除非你很有钱,要不不能出去工作、不能赚钱,实在是负担不来的。可一般来讲现在老人院的设备和床位都不够,他们说如果去那些公立的老人院要排队两三年,所以让我赶快去报名。我妈妈是上一辈人的思想,她觉得去老人院很没有面子。

许戈辉: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好像只有没有伴侣、没有儿女的孤寡老人才会去老人院。

许鞍华:我觉得在香港社会里观念已经开始有点变化,像当年我拍《女人四十》的时候,我自己也把老人院拍得特别悲惨,那时萧芳芳已经说我不够现代,说如果老人的问题继续恶化,送父母到老人院是唯一解决的办法。现在一般的人都比较能接受,觉得老人送去以后会得到比较好的照顾,定期去看望他们,感情也会很好,其实是比较有理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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